-解尽秋凉-

偶尔诈尸

【仲孟】长夜终入梦

给大家解解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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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章是在仲堃仪搬到枢居的第三天突然回来的。

那天下着大雨,风刮的呼啸,艮墨池和骆珉都出去办事了,独留仲堃仪一个人在枢居。他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奔跑的脚步声,想来定是哪个没有带伞的粗心徒弟

“仲卿——”

“啪”仲堃仪摔掉了手中的笔,墨迹散满了白净的宣纸,那一声仲卿是那么熟悉,仿佛就是那位绿衣的君王在用这样亲切的语气笑意盈盈的叫唤着他。仲堃仪不愿自欺,却还是忍不住站起身走到门前,仿佛下一秒,他的王上就会穿过这层层雨雾,向他跑来

在厚重的雨雾中,他看见一个披着雨袍的身影,他那么瘦小,好像就要被风刮散,多么像他的王上,仲堃仪扶了扶额,心想定是这些天过于劳累,以至于出现了幻觉。刚想转身,那个身影却猛的撞进了自己怀里,他下意识的揽住对方

“仲卿”

仲堃仪一下愣了神,他几乎是颤抖着拉下了怀中人的兜帽,怀中人抬起头,被雨水打湿的刘海粘在额头上,孟章亮晶晶的眼睛就这样望着他

“仲卿见了本王怎么不高兴的样子”

“王上......”

仲堃仪的心狂跳,嘴唇哆嗦着几乎要说不出话来,他不敢相信,那个他日思夜想的王上,那个他以为早已身死的王上,那个他以为此生只能黄泉下相见的王上,就这般安安稳稳的靠在自己怀中,就真的如他所想那般跑向了他。

仲堃仪抬起手,想要摸摸眼前人小小的脸,可是仲堃仪害怕,他怕这又是一个辗转反侧难眠的夜里,自我安慰的梦境,他怕他轻轻一碰,他的王上就会如琉璃般破碎消失,徒留他一人在这寂寞的雨夜中。他的手就这样悬在孟章脸旁,颤抖着不知如何是好。孟章一歪头,把脸靠在他手上,轻轻蹭蹭

“仲卿是在怕本王是虚影吗”

“王上......”仲堃仪笑了,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,他低头亲吻孟章额前的刘海,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,恨不得把孟章揉进自己的血肉,叫他永远都不跑不了才好

“仲卿,抬头”

仲堃仪抬起头,孟章用指尖拭去他眼角的泪水

“仲卿怎么哭了”

“王上......”仲堃仪攥住孟章的手,亲吻他的每一根手指

“仲卿!”孟章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

“王上,你那么小”仲堃仪眼里还噙着泪,嘴角却笑得弯弯

“本王才不小!本王......本王明明只比仲卿矮一点点”

“你那么小,就算从前有那么多人都得听着你大呼小叫,我的王上啊,你还是那么小”仲堃仪抱着孟章,几乎整个人都罩着他,他一只手就能揽过孟章纤细的腰,他就这样带着笑意看着有点害羞又有点恼羞成怒的孟章,好像孟章是他人生中最后一个小小的生命,他爱着且感激着这样小小的王上

“王上,微臣带你去沐浴吧,不然可就着凉了”

孟章任由仲堃仪牵着,乖乖的被带着去沐浴

最后一夜春宵翻雨覆雨,便是后话了

后来的日子,便也就这样过去了。孟章来了枢居之后,身体愈发的好了,不再咳嗽也不需要吃药了,可是仲堃仪总怕他旧病复发,总给他熬些味道不怎么样的补药。艮墨池和骆珉每次被仲堃仪打发去买药时总是很莫名其妙,也不知自家师傅是什么时候这么爱养生了

孟章身体好了,又加之出了宫来了这山林,少年心性重,这在位多年的君王说到底也不过年方二八,还未到及冠的年纪,每次总趁艮墨池和骆珉回来和仲堃仪议事的时候跑出去玩,再等他俩走了之后跑回来。一开始仲堃仪见他不见了很是着急,会出门去寻他,在半路遇见了往回跑的孟章,看着年轻王上眼睛里透露着在身处宫闱时不曾有的少年的狡黠,嘴里的数落终是忍住了,认命的牵着对方小小的手回家

孟章从不提自己是怎么逃出来找到仲堃仪的,仲堃仪也不问;孟章也不愿见艮墨池和骆珉,仲堃仪也不勉强他;孟章从不过问仲堃仪在办的事,仲堃仪便不去扰他自在。仲堃仪看着窝自己怀里在玩头发的人儿,轻轻吻了吻他的头顶,觉得那些都不重要

孟章总是在白天跑出去玩,天黑之前跑回来,有时仲堃仪出门办事回家晚了,一进门就能被一个带着青草和雨露气息的身影扑个满怀,彼时孟章总会仰着头闭着眼睛,向仲堃仪讨吻。后来艮墨池和骆珉去了不同的国家办事,孟章便也出去的少了。仲堃仪办事,他就在一旁撑着头看,乖乖的不吵也不闹,看的无聊了,便自己跑去庭院里玩,也不出去,仲堃仪一抬头就能看见他。玩累了,就窝进仲堃仪怀里睡觉,缩成小小的一团,像是怕挡着仲堃仪看书一般,乖巧的像只家养小猫。有时仲堃仪会嘲笑他越活越回去了,孟章也会佯怒,使劲儿打他两下,然后玩失踪不理他,等着仲堃仪向他告饶

那日仲堃仪告诉孟章自己将要出远门,实在是不放心这位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王上,便提出要带着他一起走,可谁知孟章却是一万个不乐意

“本王不去”

不管仲堃仪怎样的哄,孟章都倔强的不肯

“本王不是小孩子,能照顾好自己,不劳仲卿费心”说着,像是赌气般的挣开仲堃仪的怀抱跑了出去。前脚孟章刚跑出去,后脚骆珉就来了。骆珉看着桌面上还未收拾好的碗筷,疑惑的问师傅怎么有两副碗筷,仲堃仪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他刚刚来了客人。骆珉还是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再多问了

此行仲堃仪的目的是去和曾经的一些天枢旧臣联络,却没想到在半路遭遇了遖宿的部队的伏击,在随行刺客的掩护下仲堃仪才得以勉强脱身,他骑着马一路疾行至闹市,混在在鱼龙之中掩人耳目,找了一家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客栈下榻,准备修整几日。那日夜里,仲堃仪伏在案前写信给艮墨池和骆珉,命他们查出叛徒。仲堃仪猛然听见有窗户打开的声音,他一下子站起身寻得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身,纯钩出鞘。可从窗户爬进来的,不是什么黑衣刺客,也不是什么采花大盗,竟然是他的小王上

“王上你怎么……”仲堃仪惊诧,他话还没说完,孟章就高兴的扑进他怀里,带着夜晚微凉清爽的气息

“仲卿想本王吗”

“微臣当然想王上,王上是怎么寻到此处来的”

“当然是本王与仲卿心有灵犀啦,仲卿此行定是坎坷,可有受伤?”

“微臣无碍”

“无事就好”说着,孟章把头埋进仲堃仪的颈窝,打了个哈欠“仲卿,本王困了”

仲堃仪抱起怀里的小人放到床上,替他脱去罩衣,然后侧身钻进被褥里,把小人搂在怀中,又是一夜安眠

之后的几天里,孟章都陪着仲堃仪呆在客栈,只有小厮来打扫房间和送饭时不知道跑去哪里躲了起来,小厮一度奇怪这阔绰的房客为什么什么东西都要两份,明明只有一个人住,每次假装漫不经心的提起,那房客都只是笑意盈盈的多给他些银两打发他罢了

孟章的存在就像是仲堃仪一个私藏的小秘密一般谁都不知晓,孟章会在有外人时跑开,等人走了再回来,仲堃仪也不再为他担心,他知道他的小王上不管跑到哪儿都能找到回家的路。后来,孟章在他面前也不再自称本王,仲堃仪也不再用敬称唤他,小日子过的滋润,若不算上仲堃仪仍在与天璇天权等国周旋,倒真像是一对回归山林的小夫妻。

这样的日子过去了很久很久,久到孟章终于到了舞象之年,久到天璇王陵光统一均天,公孙副相之死大仇得报,久到仲堃仪鬓角染白,久到连孟章都不复少年

那日下着暴雨,仲堃仪躺在床塌上微微睁着眼,他看见床边人影攒动,似乎是艮墨池和骆珉带着妻儿和学生来看望他,大夫在一旁同艮墨池和骆珉絮絮叨叨的说这些什么,仲堃仪懒得去听,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晓得,大夫所说的无非就是些命不久矣的话罢了,他瞧不见孟章,心里知道他又是跑出去了,明明已是花甲之年,这怕生和爱玩的脾气却是怎么也改不掉,仲堃仪对大夫摆摆手,低声说了些话之后,大夫便把一屋子的人都请了出去。仲堃仪知道自己就要死了,他不想要那么多人看着他死去,他只想再看一眼孟章,再看一眼那个曾被他弄丢而后失而复得的小王上

仲堃仪听见有人在雨中跑着,他想,一定是他的孟章回来了。那个披着黑色雨袍的身影匆匆进了门,跑到仲堃仪病榻前,他摘下兜帽,露出了那张不再年轻却依然小小的脸庞

“章儿……”仲堃仪轻轻的叫唤,费力的抬起胳膊,紧紧攥住孟章的手,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,最终是笑着闭上了眼

那日在门外等候的骆珉,看见他不苟言笑的师傅对着门外的雨雾微微笑着,半晌他似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,颤颤巍巍的抬起手,而后紧紧,紧紧的握起来,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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